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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內觀中心http://www.udaya.dhamma.org/

緣起

很早之前,就想參加內觀的課程了,因為我一直對於南傳禪修的法要,有著高度的興趣。之前也讀過不少南傳佛教大德的書籍,對於其法要也有大致上的了解。

但畢竟只靠閱讀和思維,以及不成熟的實踐,是無法窺得要義的,可是因為工作的因素,皆無法成行,一直在心裡惦記著。直到考上了公立學校,有了真正的暑假假期,我終於可以好好的去體驗一番。

一開始我報名時,是沒報上的,內觀中心通知我,我是後補,我當時心裡是蠻沮喪的。但課程開始前幾天,突然有一通電話打給我,說我後補上了,可以參加課程,問我要不要參加?我真是滿心的歡喜。

也感覺到這次的機會得來不易,必須好好用功,因為這是別人讓給我的,我豈能辜負這樣的機緣?於是欣然同意,確認我願意參加課程。

 

報到和環境

雖說是十日課程,但其實是12天。前後各多一天,是報到安置以及收拾返家的緩衝。也就是說,課程是實打實的十天,沒有半點摻水的成分。

我到了台中新社的內觀中心後,就安置和熟悉環境。這裡是山區,所以充滿了綠意,而且在中心內還有一個美麗的溝渠,但水流的極慢,感覺就是一個生態池,寧靜而美麗。四周蟲鳴鳥叫,充滿了整個空間,卻又層次井然,反而更顯清幽。我心想,真是個修行的好地方啊!
一開始報到,中心要我們填寫一個意願書,就是保證自己全程參加課程到結束,不中途離開。我馬上就知道這個課程必然相當艱苦,不然不會這樣做。

但我心中暗暗決定,無論多痛苦,我都不會離開禪堂,因為這機會得來不易,我不可以放逸,浪費這難得的機緣。

後來我完成了這項對自己的承諾,每段禪修時間,我都沒離開過禪堂,即便痛不欲生,我仍咬牙苦撐,把時間渡過去。

然後,有趣的是,他們要我把貴重物品包含錢包、手機、鑰匙都交由中心保管。我當時沒想那麼多,但後來才發現,原來這個部分,不但是幫助我們斷絕外緣,也是防止我們受不了偷偷逃跑的巧妙設計。

要中途離開,就必須通過中心,然後就會有緩衝,改變離開的衝動。當然,若你執意離開,也不會攔你,只是內觀中心以後不會再接受你的報名了。

 

課程進行方式和作息

課程進行的方式,是播放葛印卡老師的教學錄音帶,然後照老師教導打坐的方法,實際的操作用功。如果修法上發生問題,就詢問助理老師,但他不回答哲理問題,只負責開解學員實際修行上發生的困難和疑惑。

一天作息時間,從早上4:00起床,4:30~6:30第一時段禪堂禪修開始,一直到晚上9:00結束,9:30就寢。

打坐的時間全部加起來,扣除休息吃飯,以及晚上一個小時葛印卡老師開示時間,大約要靜坐十個小時左右。

而除了禪堂共修的三個時段,必須在禪堂用功外,其他時段,可以選擇在禪堂或寢室內自行用功。

禪堂靜坐中,除了特定的時段不可以變換姿勢,必須堅持到底外,其餘可以變換姿勢,或在受不了疼痛時,出禪堂經行,舒緩一下再進入禪堂。

由於我之前已經下定決心,所以到寢室用功或出禪堂經行的選項,已在我心中刪去了。(叔叔有練過,不要隨便學啊!)

 

開始的心理準備

一開始,葛印卡老師就強調幾件很重要的要求。

第一是新生必須持守五戒,舊生持守八戒(必須過午不食),課程除了第十天之外,完全禁語。遵守規矩是必要的,這是整個課程的基礎,如果自忖無法遵守,現在還可以放棄參加。

第二,他要求我們給這個方法一個公平的機會,所以課程期間,不要摻雜其他的方法,包含禮拜、祈禱、稱名、唱誦、觀想、以及其他的種種法門,這些都暫時擺在一邊。

第三,他強調這個方法,雖然是佛陀所傳,但沒有任何宗教色彩,不需要對佛陀禮拜信仰,也無須放棄自己原有的信仰。

但在這十天內,要完全照著課程的內容來走,不把自己宗教的信仰放到課程裏面來。所以所有的宗教物品,如神像卡片、經書、念珠,等等東西,都要交出去,不要保留在身邊。

 

觀息法

然後葛印卡老師就開始教授觀息法(安那般那),這是前三天要修習的方法。

方法的核心很簡單,就是把注意力放在呼吸的出入上,隨時覺知呼吸的出入,不要忘失。然後,不在觀息時,加入持咒、念誦、和數息等方法,就只是純粹的觀察呼吸的出入。

這三天,每天葛印卡老師會在這個方法上,做一些細部的調整,幫助我們有次第的進入更深入的狀況。這個次第安排嚴密而合理,一環扣一環,極具南傳務實的風格。這我在清淨道論上看過,心中當然有數。

但想不到,一邊跟著老師的指示,一邊實際照這次第來做後,更深刻的感受到其安排的嚴密和合理性,以及對發展專注力的幫助。這遠不是以前我自己隨便看看,抽出其中一兩步來用,所能相比的。

 

觀息階段的感受

然後我們就開始操作這個方法了。隨著打坐時間的累積,全身開始出現酸、麻和疼痛的感覺。腿痛、膝蓋痛、肩膀痛、背痛,不斷的折磨著我,我一邊對抗著巨大的痛苦,不斷的調整姿勢,一邊還要專注於呼吸的出入,不斷的把注意力從疼痛上拉回呼吸,真是苦不堪言啊!

疼痛發生了,你迫不及待的想脫離它,可是又不能起坐,只能變換姿勢,然而改變姿勢的效果,隨著靜坐累積時間的增長而遞減,所以到後來,只能開始不斷的忍耐。

然而,當痛苦達到你忍耐的極限時,你會一直期待著這段禪修時間結束的訊號響起。這真是活脫脫的地獄。你內心會不斷的懷疑,怎麼時間還沒到?是不是工作人員忘了?還要等多久?每秒鐘都是這麼的痛苦難耐,內心不斷的翻攪、糾結、期盼、失望、憤怒…。

然而在這些煩惱湧出時,你必須不斷的平衡自己,嘗試著用平等心去面對這些疼痛和情緒,然後把注意力拉回呼吸上。

有趣的還在後頭,結束的訊號是葛印卡老師的唱誦,約五分鐘的長度。在這期間,你必須繼續保持姿勢,直到唱誦結束,才能休息。

這真是極端考驗意志力的時間,因為你知道終點在即,卻還必須再忍耐五分鐘的疼痛才能休息,這時,每秒鐘都像是一個小時般漫長,強烈的期盼,真的叫人發狂。後來我索性不理唱誦了,繼續用功,直到結束,不然這真的十分難熬。

到了第二天,我開始有禪堂恐懼症,聽到磬聲,要進入禪堂時,心裏都會不自主的抽緊。雖然以前就有參加禪七的經驗,知道功夫上路後就比較不會那麼痛苦,但還是無法克制。

禪修時間有2小時一段,也有1.5小時、1小時一段的,特別是2小時的時段,我的恐懼症就特別嚴重,看到禪堂的門,心就一陣發慌,想要轉身逃走。

唯一進禪堂沒有恐懼症的時間,是7:00~8:00葛印卡老師的開示時間。此時不但可以聽到精闢的法義解說,以及如何在禪修過程中平衡自己內心情緒的方法,最開心的,就是不用打坐了!

 

與疼痛為友

開示中,葛印卡老師不斷的強調苦來自於執著,而自然的法則是無常,一旦抗拒自然的法則,苦便發生了。如果我們隨順自然的法則,如實的接受真相,苦便不會發生。

對於打坐中產生的疼痛,我們要保持平等心,不要抗拒,企圖改變它,它是無常的,也是會滅去的。

不要對疼痛產生瞋恨排斥的心,因為那會讓你在身體的疼痛上,再增加一層心理、情緒上的痛苦,那個苦是加倍的,是苦上加苦的。

然後教我們方法做更進一步的調整,協助我們的專注能更加的細微和敏銳。

我一開始是無法保持平等心的,雖然知道痛終將會過去,但我就是希望現在它就不痛!

於是我改變戰略,一開始不試圖保持平等心,而是用專注呼吸來對抗疼痛。有時候,當我們做自己很喜歡的事或看書時,會專注到外在都消失了,就會忘記身體,等到醒過來,才發現自己腰酸背痛。

基於這個經驗,我身體有多痛,我就用多大的專注力來「逃」到呼吸裡面。越痛,我就越專注,越專注,就越感覺不到疼痛。

我利用這樣的方式,把妄念和躁動不安擺脫了。因為我必須十分專注,不然會很痛!所以更不敢打妄想和瞋恨了。

當然,有時候疼痛會把我從專注裡「拽」出來,或者自己一閃神從專注裡「掉」出來,但為了不感覺痛,我總是趕快回到呼吸的專注裡,不給自己機會在心中埋怨、自憐、和瞋恨。

這樣拉鋸了許久,慢慢地到了第三天,我的心開始凝聚,有能力感受到疼痛而不起習性反應:焦躁不安、急著想脫離疼痛,平等心也增長起來了。

我開始可以把身體的痛苦擺著,讓痛只是痛,但心中不起瞋恨排斥的反應。然後發現,痛也不那麼痛了,至少堪忍了。去掉了心裡的排斥,痛苦的感覺就去掉一半,不再那麼痛苦。

然後,我可以不需要再用力的把自己「關在」專注裡了。慢慢開始能從容的用功,平穩而不費力的專注於呼吸上,疼痛也不會打擾我的專注。

當然,有時還是會失去平衡,開始落入排斥痛苦的惡性循環。我發現自己這樣的時候,便會開始懷念上一時段功夫上路的狀況,並拼命的想回復狀況。這反而讓我的平等心更失去平衡了。

平等心是既不貪愛愉悅的感受,想要延續它;也不瞋恨苦的感受,想要改變它。」葛印卡的開示,在我心中響起,我開始警覺,而開始有耐心的、平靜的重新建立平等心。平等心垮了,再建立一次,再垮,再建立一次,因為一切都是無常、無常、無常。

然後,功夫上路的時段,越來越多,我也越來越能安住。甚至偶而2小時的時段,慢慢的可以不換腿的坐到結束。(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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